土地銀行迴廊邊----------記一位偉大的父親
每回走過二二八公園(原新公園),總會折到土地銀行(註1)前的迴廊,尋找某位長者曾經呆過數十年的角落,時光流逝,物換星移,往昔的印象一下子又回來.
台北二二八公園博物館
故事是這樣的---------當我初中時,有一回母親帶我去新公園前面找人修皮鞋,對修鞋的老伯相當客氣,還交待我以後鞋子有任何問題可直接來找他,有時逢年過節,還會找我送吃的來,後來大哥在台大住院,我去送飯回程都會特地找修鞋的老先生聊天.
原來老伯年輕時曾經在外公店裡做過一段時間,生意買賣很有一套,母親當時年紀很小,常在他身邊玩耍,後來外公鼓勵他成家,自行創業,有一陣子經營的還不錯,光復後,兩百萬軍隊及難民一下子擁入台灣,1949年劇烈的金融風暴(舊台幣四萬塊換新台幣一塊),將對時局變化不敏感的他搞到破產,他回憶說:好多人來買東西,結果貨賣光了才發現收到的錢都是廢紙,生活變得無以為繼,當時人浮於事,工作機會太少,一家五口又嗷嗷待哺,怎辦?
舊台幣40,000換新台幣1元的命令,讓許多台灣人在一夜之間傾家蕩產
他於是騙太太說:找到一份文職工作,每天穿西裝出門,再找地方換工作服,提著工具箱,到土地銀行迴廊的轉角凹處幫人修皮鞋.無則變,變則通,他這麼說;沒想到一做就快參拾年,直到兒子成大數學系畢業返家無意中遇見,家人才知道父親這些年來的工作內容.他說:我又不偷不搶,努力工作,賺錢賺的心安理得,事無貴賤,做久了就習慣,剛開始那幾年最辛苦,從家裡走到這兒,好像在過五關,沿途常被警察或持槍的軍人盤問,每天過的戰戰兢兢,總擔心萬一出事家裡怎麼辦?
在說明木牌邊,老伯在此修鞋,維持了一家溫飽,也充份顯現台灣人個性的堅韌.
兒子退伍回來和同學合開補習班,經營的相當成功,他也在家人勸說下正式退休,過了幾年清閒的生活,有空還是會去土銀那邊找老朋友聊天,順便看看幾個小徒弟.
我們年幼時傻傻的,不了解那些年代發生了什麼事情?年歲長大以後,資訊發達,很多真相再也蓋不住,有時回想起來,真會冒出一身冷汗,以我率直不妥協的個性,幸好出生年代不同,不然也會去當有應公(註2).
(註1)土銀總行現已改成恐龍生態館.
(註2)台諺:少年哪呣一時憨,路邊哪有有應公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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