爸,媽在台南時的照片 1944年左右
在那一瞬間或那一念之間
在我小的時候,父親總愛講一些過去的往事,也許是他一生的回憶或難忘的一些事情,講完總是一再地交代,出門凡事小心,天有不測風雲之類,有的他都忘了曾經講過N遍,像重播的老唱片一樣,一再的重複地放著。
在二戰結束前,美軍開始對台灣各地實施轟炸,每天都準時的來,丟完炸彈就走。剛開始,警報一響大家就往防空洞跑,後來發現轟炸都只針對軍用設施攻擊,緊張的精神也變得鬆懈,有一天,例行的空襲依舊準時到來,他跟幾個膽子較大的鄰居,爬到屋頂看空中交戰,台南基地的日本的零式戰鬥機緊急起飛,迎上去阻攔,護航的美軍戰鬥機衝下來保護轟炸機,激烈的纏鬥就在眼前展開,他看沒多久就覺得日本會輸,因為美軍飛機被擊中,拉著冒煙尾巴往西北方逃竄,沒多久煙就熄了,被機槍擊中的日本零戰往往冒著黑煙,然後就爆炸或往下墜落。
後來覺得待在市區危險,就全家從台南疏開(疏散)到雲林西螺附近油車一帶避難(父親跟外祖父在那裡有買一些田產),在逃難心情鬱燜之餘,會到附近走走,想到萬一日本戰敗,台灣就會面臨本島保衛戰,戰火會遍及全島,到時又要到處逃難,頓時覺得前途茫然,正想著,突然發現自己不知不覺走在鐵軌上,於是馬上向左側身離開軌道,才一離開,一列火車轟隆隆地從他右側開過去,車行引起的風將他掃倒在地上,一瞬間才聽到激烈的汽笛聲伴隨著列車手巴格野鹿的謾罵,他腿都軟了的坐在地上好一陣子起不來。經過這是他突然想通了,大難不死必有原因,將來再困難都得去面對吧。
沒多久他們又搬回去台南,日子總是要過,雖然很多物資要配給,生活還算正常,母親習慣早上七點準時去市場買菜,那天不知怎的時間到了,她就一直不想走,延遲了約半個小時,才下樓剛走到街道的轉角,遠方水仙宮市場轟隆一聲巨響,中了個炸彈,暴風把附近的房子都掃倒,很多人往她這邊衝過來避難,每個人都張大嘴巴尖叫,她回憶說:都聽不到聲音,可能一時耳聾了,這影像一直在她夢中重現,常常被驚醒..........她每講起這事,都說一切都是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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